茗儿切开不是白的

这里茗,佛系本佛

【雷安】Demons:分院帽到底是怎么分院的

『HP趴』


狮院雷×蛇院安(别看错了)


2w+小甜饼,微ooc,反差,坑

○含HP原著和《神奇动物在哪里》的部分引用

对默然者和默默然的设定,以及分院帽的用法等都有改动(向罗琳女士致敬)

○会有后续


后续来啦!:【HP后续】金扣子:刻了十年的名字到底有多长


——

这里一定要说一下#划重点#

本篇里魔法学院的设定有很多都是改动的,比如说分院仪式是在小隔间单独进行,开学前有个“学前班”(可以这样说吧),改动最大的是默默然的设定,而且在下文有很多反转。有些反转这篇里没有讲到的,都在后续里

没看过《哈利波特》系列和《神奇动物在哪里》的可能会有点吃力,有问题就在评论区里dd,保证不佛!

——


(原:《哈利波特》 )


建议配合bgm:Demons——Imagine Dragons






——



“亲爱的孩子,我感知到了你体内难以抹除的痕迹,它无时不刻在告诉我你命中注定的归宿。”


“但亲爱的,被神眷顾的孩子,你另一种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你自己尽努力得来的力量,却把你拉向另一极端。”


“是的,我的孩子,你天生就是个对立的矛盾。”


“可敬的分院帽,看透一切的分院帽,尊重每个有无限希望的孩子。你可以进行自己的选择,是的,请你做出自己的选择”


“……”


“确定么,亲爱的,这可未必是最正确的选择。”


“……”


“哦,真的?那又是为了什么,这种决定?”


“……”


“好吧,那,就这样。”


“……”




— —



预言家新闻报的头条,千篇一律的复印着同样的内容:


《通缉令》


由于默默然的存在已经对魔法界造成了严重,及未来中难以预估的影响,威森加摩为首等组织一并要求对其采行通缉。


自凹凸历1005年2月13日起,魔法部将全面通缉默然者,傲罗部门部成立特隶行动组,在权威贵族的协助下合作彻底歼灭此巫师界的恐怖病根。

在此,提醒各位巫师们在积极协助魔法部的同时,也需小心提防。此类默然者危险系数极高,而且在平常都保持与常人无异的模样


默然者一般是年幼的巫师(多为10岁以下)因某种原因,衍生了寄生物——黑暗的魔法力量“默默然”。这是一种极不稳定,难以控制的黑魔法。默然者一旦主观上自行启用,或受到极大的感情波动时,体内的默默然就会爆发,而默然者会变成黑色无实体的一团黑雾,破坏力极其强大


但动用默默然的默然者的下场,也是因承受不了超核的力量,内脏粉碎而亡。

因此,默然者的寿命普遍不长,至今所知活得最久的默然者也仅有12岁。


每个默默然为了保持和默然者之间的联系,会以各种形式在默然者的身体上留下印记。这也是搜捕队员唯一分辨未发生变异状态下默然者的方法。


再次提醒诸位,时刻保持警惕,积极协助魔法部,维护巫师界和平。


有关部门:威森加摩及傲罗工作室

凹凸历1005年2月13日




— —




悄然无声的大堂里,静悄悄地容纳着几千多个神情肃穆的人。


经过雕塑师精心雕刻的四座大理石脱胎换骨般,摇身变成四个比真人大了两倍身的人形雕塑。四尊雕像仍旧默默保持着泰然自若,或坐或立于硕大礼堂的四角。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揶揄的微笑,令人生畏,审判般居高临下俯瞰当下,栩栩如生的瓷白色眼珠中倒映着目力所及的一切。


早已过了晚餐时间,以往各学院就餐用的长桌被一道道咒语炸地缺胳膊少腿,终是不堪重负的被潦草堆在不起眼的角落。


厅内一片狼藉,颜色鲜明的学院旗帜避难般地卷在天花板处,而它们前不久待过的瑰色墙壁上,已经被狠狠抽上数十道触目惊心地疤痕,道道深十多厘米,杂乱无章地延伸到光滑的地面。


几块被强行震掀的地板残缺不全地散落在众人脚下,无一不提示着此时展开的,是一场绝无前例的大战。




— —


凹凸历1015年


霍格沃兹开学典礼



“…… 

安迷修--斯莱特林 

雷狮--格兰芬多”



本还充斥着吵闹声的大厅突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几乎同时,整个大厅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一卷羊皮纸的末端,不约而同聚焦的视线中交杂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却又尤其统一的昭告一种眼神

——不可置信。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台上仪态万方的人也有了片刻的慌乱,微微愣了两秒,又赶紧低头确认:


安迷修--斯莱特林

雷狮--格兰芬多


不可能错的,统一用自动羽毛笔记上地,全部是分院帽在小隔间中报出的最终结果。而这顶名不见经传、一年才露面一次、被称为能看透一切杂质,直击内心的分院帽,尽管已经被添油加醋在学生间传出各种谣言,但其看人能力却也是在巫师界出了名的。


但…...这又错的不可能。

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你有没有搞错啊,安哥在斯莱特林?!”

“咱雷总在格兰芬多?!”

“梅林的裤子,这是不是给读反了?”

“就是就是……”



台上的学生会会长小姐手足无措地面对接二连三的质问,愣是张着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能求助地看向主席台,而看到的只有皱着眉低声咬耳的老师。就连那素来沉稳泰然的老校长,也只是将交叠地手背抵在鼻尖,微低头,闭目思考什么。


无奈,年轻的会长只得回过头来,焦头烂额地攥着羊皮纸的一角,好似只要揉皱那两行不可置信的字,就能改变些什么似的。



“啧”


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处传来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声,议论纷纷地礼堂又次瞬间安静下来。


发出这声不屑的人全然没理会由自己造成的诡异气氛,以及猛地汇向自己的目光。

他身子一直,便离开了方才随意倚着的小片阴暗角,直直地经过身边还处于懵状的棕发男生,移步到有光照的地方。


尽管他走得很快,却仍让人捕捉到他的面容––是张尤为英俊的脸庞。光洁白皙的皮肤,包裹住棱角分明的轮廓,浓密的眉毛叛逆般向上扬起,却被那双深邃,透着源于骨子里的傲气的眼睛,刹那间占尽风头。

底下的人开始小心翼翼的交头接耳,没敢发出太大声响,视线也时刻随着黑发少年移动。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礼堂最右边,在格兰芬多的长桌前站定,然后微微低下头,冷冷地斜视了一眼坐在离自己最近,和自己同大的新生。后者则是打了个哆嗦,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往左边的同伴处挪,一下就腾出几十米远的宽敞距离。

而后知后觉感到气氛不对的对桌也着实承受不起雷狮的审视,连忙低个头远离了雷狮的视线范围。


雷狮尤为满意于这种效果,大大咧咧的往空出的地方一坐,长腿搭在对面长椅一翘,随后又若无其事地靠在墙上,使半张脸笼罩在阴影处,唯独一双紫眸还死盯着一点,在黑暗中隐约闪烁着捉摸不透的光,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暗中观察眼前的猎物。


尚未从震惊中缓回的人鬼使神差般顺着幽紫色的视线,把注意力投向了方才同时处于角落的棕发男生。


安迷修显然已经从微微的诧异中恢复常态,右手离开反复无意识抚摸的左手绑带,开始朝礼堂另一头斯莱特林的长桌走去。


是双碧绿色的眼瞳,与雷狮相同的不敢让人正视。

而截然不同,安迷修的眼瞳中流露出的是一股超凡脱俗的单纯,净洁,仿佛一池没有一丝污泥的净波,令人神往的小心,惶恐玷污了这池碧绿潭水的分毫。


少年清秀的面容上挂着一个略微腼腆的笑容,此时正彬彬有礼地朝桌边一个金发美丽女孩自我介绍,随后不过半晌功夫便收到邀请,在通红着脸的女孩身边坐定。


他无意间微微抬头。



四目相对

越过四张桌子,是幽紫和碧绿的交汇点。


雷狮挑了挑眉,斜起一边嘴角,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坏笑。

安迷修则不服输般回瞪一眼,紧了紧漂亮的眉毛,随后毫不留情地打断这片刻的插曲,重新投入与小姐们的聊天中。


狮子阴了阴脸,身子往后使劲缩了缩,重新让整个人深陷于黑暗之中。






安迷修在第五次被女生嫌弃后,终于蹲在角落怀疑起来人生。


他微倾过身来,余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另一角的阴暗处。


狮子似乎并没发现对面暗中观察的目光。

他正别对着身子,低头,右手微抬,嘴唇不易察觉的动着,浓密的睫毛掩住眼皮下的紫眸,让安迷修拿不准他此时的神情。

他注意到雷狮抚摸着的,一个闪着忽明忽暗金光的东西。


安迷修抿嘴,食指有意无意的一点一下,冰凉的触觉透过绷带,传入底下被包裹住的皮肤。


序幕—

—拉开




— —




几千号身着统一黑袍,年龄上下的学生,里一层外一层把素来井然有序的大厅围地水泄不通,甚至有被挤在门外,或者站在上几层楼的––其中也不少有教职工,紧张的几乎是瞪着圈心。

最外围还静默地站着十几来个衣着考究的人,暗色的华贵材质服装显得与周围一众格格不入。


圈内,对立站着两个人。


淅沥的雨点颇有节奏地打在窗玻璃上,成为凝固的空气中唯一的声源。

愈发浓郁的黑暗让天空更显空寂,透着无法躲避的寒意渗入屋中,碾去所剩无几的暖气,占据整个溢出杀气的大厅。


那两人却一动不动地站着,对周遭的一切视若罔闻。他们紧攥着手中唯一的武器––魔杖,眼中的彼此都包裹着难以掩饰的杀机。


如两尊伫立的雕塑,无声对峙着。



沉默,不约而同的沉默。

似等待着某个契机,某个足以撕破死亡般寂静,如战鼓的第一声鸣响,足矣瞬间粉碎一切表面平和的时刻。



比如一声惊雷––


“轰隆“



––随即拔剑而起。



— —


凹凸历1018年


不少新生在入学前便被告知,在霍格沃兹,有一个人千万不要去招惹。


“格兰芬多三年级的雷狮”

负责带这届新生学前一周班的安迷修,这样强调到。


雷狮,一个在学校中几乎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以蛮横无理和帅气著称。为什么要加上帅气,因为他就算再不讲理,却仍旧被一群小姐姐追求。安迷修悲愤地强调到。


雷狮出生于魔法界的一个名门世家,而且就算几乎天天翘课,成绩还稳居第一二,以至于连老师都对他礼让三分,对于一些不得体的举动也保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而他本人也不是善茬。全校唯一能和雷狮单挑的,除了沉默寡言的老校长(从未尝试),也就只有稍微低他一等的安迷修。


不少新生听到这里,都默默咽了口口水,在三年级学长安迷修热切的注视下,把脑子里记下的入学须知中这最后一条下划线加粗一万遍。



“……不过安学长。”


一个小手从人群犹犹豫豫地举起来,在被眼神批准后才敢完全直起身来,“不过学长,既然雷狮学长那么……恐怖,为什么他还会在格兰芬多呢?”


安迷修愣是没想到会突然呛出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是啊。”

见他没有反应,另一个孩子便也胆大的冒出话来,“据说格兰芬多的学生一个个都品学兼优,而且出来后几乎都是特别厉害的大魔法师呢!”


“就是就是,这再怎么听都像斯莱特林啊。”

“听起来还真有点像呢。”


……



“咳咳,停下。”

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安迷修迅速捡起范来,强行摆出一副要揍小孩的模样,“不是在下想说你们,但你们烦这些干什么呢,反正你们跟他多半也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只要记住不要去招惹他就行了。”


安迷修满意的看到孩子们迅速安静下来,但一个个像蔫了草一般的模样又让他于心不忍。

果然还是受不了,安迷修轻叹口气,妥协似摊摊手:“呃,好吧,看在你们这么乖的份上,在下允许你们再问一个问题。”



看到这群小崽又天真可爱的抬起头来,安迷修不知从哪儿来的危险感油然而生。



“那安迷修哥哥这么好,为什么会在斯莱特林呢?”


……


安迷修表示他需要自闭一下。







安迷修和雷狮的冤家关系是全校皆知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许是三年级时上雷狮把安迷修的试卷扯烂;或许是二年级时雷狮把安迷修的药剂标本摔坏;或许是一年级时雷狮把安迷修的课表偷偷替换掉;又或许是更早,从分院帽的结果报出来开始,两人之间的火药味就开始在整个霍格沃兹弥漫开来——以致形成现在,只要一个过道处的两头分别出现了雷狮和安迷修,那么宽敞的走廊便会在三秒内变得水泄不通。


墨绿校服的安迷修,簇拥他的是一群红制服格兰芬多学生;

橙黄校服的雷狮,簇拥他的是一群绿制服斯莱特林学生。


格兰芬多学院和斯莱特林学院素来不交好,但之前也勉强算融洽。而安迷修和雷狮的恩怨,却终于打垮掉两学院间最后一根底线,走廊上时不时传来的各种响声也渐渐成了家常便饭,校医的床铺上也总会躺满受伤地各式各样的人。



最悲剧的时候莫过于两学院一起上课时,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魔咒课教授表示欲哭无泪。


作为三年级以前的课程中,几乎唯一一门可以名正言顺使用魔杖又不违反校规的课,自然少不了“有爱的”“无意的”“小碰擦”。


只不过有点不对头,不,是特别不对头。


为什么一个格兰芬多会坐在一群斯莱特林中间,而一个斯莱特林会坐在一群格兰芬多中间?

而且还很其乐融融?

难道是百年难遇的两学院握手言和?


第一节课时看到这样的场景,老教授竟猛地想老泪纵横。




“砰!”

……


教授摸了摸脸上多出的一大块鼓包。这是热情的庞弗雷夫人在他脸上涂完两层橘红色药膏后,紧紧缠上的三层纱布。


我们亲爱的魔咒教授,正严肃地考虑辞职的问题。




凹凸历1019年





尽管两学院成天火药味浓的发霉,也不乏有成群的吃瓜群众,以这种天天上演的学院大战为乐,来掩饰因默然者的暴动而引发的不安。


“雷狮又被罚了?”

“据说是逃夜禁,恰好被那个凶巴巴的城堡管理员逮个正着。”

“这不正好,以雷狮这个性,不直接把那哑炮的办公室一锅端了。”

……


安迷修微微皱眉,表示对身边一阵喧嚣的极度不满。

实在搞不懂这些和自己一样的三年级学生,怎么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这么不放心上。


反倒是雷狮,那个恶党,安迷修愤愤地想,真是无时不刻的在吸引别人的目光。

安迷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忙拍拍自己通红的脸,提醒自己把注意放回面前的课本。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被面前几个格兰芬多的新话题吸引过去。


“默然者又暴动了?”

“是的,这次听说闹得还挺大,毁了好几条街。”

“诶等等,你说炸了好几条街不可能吧?我没听说有居民死亡啊?”

“嘿,这还不多亏那个协助魔法部的大贵族,直接派了直系子弟去协助啊。”

“啧啧,这可比只给几个金加隆来的厉害哦。”

“可不,是立了大功啊,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家主,预言家新闻报在这上面到滴水不漏的来……”

......


“诶,安哥,你也听说了么?都上预言家新闻报头版了。”



“……啊?”


安迷修费了好大劲才反应过来被问话的对象是自己,又努力把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头绪硬拉回来。

“我,我不怎么订报纸……”


“嘿,也是,咱安哥的钱,可是要拿去买辅导书的。”

“就是就是……”



安迷修和着腼腆地笑,用手挠了挠软踏踏的棕发,再轻轻滑下,拉紧了绷带。





当安迷修急匆匆清点完学校猫头鹰棚,再去上课时,黑魔法防御课已经进行了一半。


雷狮果不其然又逃课了,安迷修微微朝狮院那里扫了一眼,微笑着回了几个偷偷朝他招手的格兰芬多,随后赶忙走进斯莱特林的队伍。


最近猫头鹰棚总是出现猫头鹰失窃事件,安迷修自告奋勇去协助管理,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学校设有的屏障,外人幻影移形不可能。安迷修边走边排查起学校的名单。



这是一节守护神咒课,安迷修庆幸自己提前预习过这方面内容,以致尽管迟了很久,但在最后的课堂反馈里依旧得了最高的分。



安迷修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守护神,那缕银白色半透明的烟雾从杖尖喷出,竟有了一个泛着银光的实态,小巧的夜莺落在肩头,倒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雷狮的守护神会是什么呢?毛茸茸的棕发服帖地贴着耳侧,徐徐轻风勾勒着少年漂亮的轮廓。


夜莺抖动着羽毛,最终化为一缕细烟,融入在晨曦的薄雾中。





“这节课学习对付博格特。”

“大家可以拿出魔杖。”

“我可以不扣你学院分,但可以考虑让你去禁林过个夜。”


年轻的男教师警告性的瞪了一眼后排的斯莱特林男生——他正蠢蠢欲动地把魔杖戳向旁边的格兰芬多学生后背,听到“禁林”脸色微微一变,然后迅速地收回手。



负责黑魔法防御的赫尔曼教授招手示意同学走到一个纸盒边。安静的纸盒却像突然感觉到什么似得,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几个刚想靠前的学生又吓得跳脚躲开。


“不用担心。”赫尔曼教授轻描淡写地说,“里面的东西叫做博格特。”

“博格特是个变形的东西,可以呈现为它认为最能吓唬我们的任何形象。”

“而我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它就会立刻变成我们每个人最害怕的东西。”


年轻的男教师狡猾的压低了声音,人群中有人后怕的倒吸了口气。


“那么现在,”赫尔曼教授接着到,故意不去理睬几人发出来的表示恐怖的轻微声音,“我们就要先学会如何对付……”



“现在人这么多,它出来又能怎么样。”



不少人,包括教授在内,都被顺着声音找到的声源给吓了一跳。


上一节课还不知所踪的雷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正不动声色地懒散倚在墙边。

安迷修也顺着人群的方向看去。


雷狮似乎感觉到人群中的异动,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嘛,我就不能上课了不是?你说呢,安同学?”


话锋突然一转,惬意的紫瞳瞬间逮住目标。安迷修先是一愣,随即迅速反应过来,装无视别过头去。



男教授敲敲木桌,转移回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雷狮同学说的没错。因为我们人多,所以博格特不知道应该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先学习这句咒语。请跟我说……滑稽滑稽!”


“滑稽滑稽!”除小部分斯莱特林和雷狮,全班齐声说。


“很好。”赫尔曼教授说,“除了刚刚那些没有念得,但愿训练时你们不要被吓地尿裤子。”


雷狮发出一声不屑的讥笑。




“啊!”



伴着一身尖叫,一个险些被撞到的女孩正惊慌失措的试图扶稳身子,失手打翻了盒子。


一个东西几乎在盒子裂开的同时蹦出来。



“小心!”


目睹女孩被一个斯莱特林恶意推到的安迷修正准备制止,眼疾手快地箭步挡在女孩面前。


正准备变成巨蟒的博格特似乎顿了顿



一团黑雾扑面而来,瞬间把安迷修紧紧裹住。


一阵冷气猛地随之渗透而入,安迷修感觉好像整个人都淹没在冰水中一样。


是种熟悉的恐惧感,是小时无数次挣扎,落荒而逃的梦魇。无助,像被人猛地勒住喉咙,硬深深地拖入深渊……


安迷修试图喊出咒语——不,他现在连喊都喊不出来。


内心深处一个被自己死死封锁的东西正在要死的疯狂溢出,安迷修惊恐地感觉到自己快被逼到了极限。



骑士道,对,快想想骑士道……


谦卑,荣誉……




“滑稽滑稽!”


砰!


黑雾被突然炸成粉末,破碎的博格特变成缕缕残烟。突然被解放的安迷修跪在地上就是一阵猛咳,把赫尔曼教授和格兰芬多的一群学生给吓地连忙跑到他身边去。


头疼欲裂。

安迷修强行忍住失控的欲望,憋的满脸涨红,只得捂着好像快被撑炸的脑袋,偷偷抓挠耳鬓的棕发发泄。


过了好一阵子,或许只有半分钟,坐直身的安迷修已经露出和平日无异的温柔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


一面安慰那个被吓坏的小女生,安迷修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最后那声“滑稽滑稽”。


肯定不是他自己,安迷修仔细琢磨着,那会是谁呢……


本能般回过头去,雷狮却毫无异常的照样缩在原来的位置,脸上还戏谑的挂着一副看笑话的欠揍表情。


怎么可能是他,安迷修恨恨地咬了咬唇,下意识摸了摸左手的绷带。这货没给我捅刀子都不错了。



“……安迷修?安迷修!”


“啊,嗯,教授,怎么了?”安迷修回过神来,年轻的老师正担忧地看着自己。安迷修好不自在地挤出一丝笑容。


他甚至没有察觉到老师眼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安迷修,你没受伤吧?怎么忘了喊出咒语?”

“抱歉,先生。在下明白了……”



“不必了。”

又是那该死的声音。


果不其然,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雷狮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邃的紫眸微眯着,在被阴影笼罩的半脸上显得深不可测。


安迷修不易察觉地打了个颤。



“不必了教授,安迷修同学面对恐惧时,有他自己的办法。”


“比如说,背诵骑士道的八荣八耻。”





— —





孤寂的黑鸦盘旋在空中,排列着诡异的阵型,在无际的,刷着一层灰漆般的天空徘徊。

它们最终站定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枯枝上,扯着嗓子,伴着寒风,似在吟唱一首惨淡的悲歌。


屋内的人屏息敛声,默默等待着……


一道闪电冷不防劈下,一明一暗,尽管只是刹那间,也骤然在暗色的幕布上划裂出一道巨大的白色缺口。



“轰隆——”


同天崩地裂的雷声一并发出的,是两道咒语激在一起,炸裂出第一道火星的爆破声。


电光石火间,先前还刻意压制住杀气,保持对立站姿的双方已经几乎同时拔出魔杖,直指对方,发射出两道强度不分上下火光。


从开始到第一声炮响的结束,全程不过一秒。在众人毫无防备间,大战已经拉开了帷幕



“砰!”


白光如银蛇般从杖尖冒出,只听一声近似闷雷的声响,两道光便在猛力的撞击后瞬间炸开,激出的银屑四散开来,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爆出一点一点的余光。


“你可真狠。”其中一人冷笑着,漂亮的眼睛中只剩下无尽的寒意。

“彼此彼此。”后者回敬到,语气中不免嘲讽。


魔杖再次指向对方。




— —




安迷修推开摇摇欲坠的猪头酒吧大门,伴随难听的木板摩擦声,是扑面而来的呛人的灰尘。


他感到了描述不出的熟悉感。



安迷修在门口抖落了一身的雪,渐渐适应屋内昏暗的环境和不算舒适的热气,随即找到了雷狮描述的靠窗座位——已经有人坐在那里等他了。


木桌空位上是一杯未拆封的黄油啤酒和空酒杯,另一杯冒着白沫的火焰威士忌属于雷狮无疑。

雷狮似乎并没察觉到安迷修——他几乎全身都裹着与他性格及其不配的脏灰布,看起来特别古怪滑稽。不过,酒吧里尽是这样打扮奇异的怪人,反而使一本正经制服装束的安迷修显得格格不入。


窗外几只栖息的猫头鹰发出沙沙挥动翅膀的声音。




“所以说,看到你出现在那个不知那门子无聊的学前班时,我都以为自己花了眼。”


破落的酒吧像是几块烂木块随意搭起似,自晃得“吱呀”发响的吊灯中央,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羊膻味。堆着莫名污垢的窗子几乎透不进一点室外的光,昏暗的屋内唯一的光线来源便是粗糙的木头桌子上点着的一些蜡烛头。

微弱的烛光忽明忽暗映在木桌面,随着指骨敲击玻璃杯的轻响,来回摇曳。


雷狮托着腮,透过盛满火焰威士忌的玻璃杯紧盯对面人的反应。


他几乎与整个酒吧的氛围格格不入,身着整整齐齐的学院制服,一头乱糟糟的,沾着雪的棕发突兀地覆在脑顶,漂亮的碧绿色眼瞳中似荡漾着洗涤万物的纯净。

碧色眼睛的主人似乎并不在意雷狮的发问,而是专心致志的捣弄杯中的黄油啤酒,把白色的漂浮物戳的一起一浮。


猪头酒吧内的顾客寥寥无几,而且个个都用各种东西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副黑市交易所的诡异气氛。比起素来被学生多得快挤炸店铺的三把扫帚酒吧,这个在霍格莫德除尖叫棚外最神秘的地方,简直安静到出奇。除了器皿碰擦发出的闷音和几乎细不可闻的耳语声,唯一的声源几乎只有那个坐在最显眼吧台处的黑衣男子,他正低着头玩弄着手中一个散着忽明忽暗的发着金光的东西,胡言乱语般嘀咕着含糊不清的话。



雷狮微微眯眼——他知道安迷修正一字不落地听着自己说话。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某个可怜兮兮的小骑士正哭兮兮的坐在孤儿院门口……”


安迷修稍微抬起头,难得留给雷狮欣赏片刻的清池中充满了警告意味,手上的搅拌动作明显用力了许多,半透明的玻璃瓶被银勺撞得叮当响。


“嘁,怎么,我说错了?”

雷狮话中的玩笑意味更浓了,“那时我还真当你是个满脑子骑士道的傻逼麻瓜。”


安迷修挑挑眉,仍旧没接话茬。


雷狮得寸进尺般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起伪装用的缠着脸的布条险险耷拉下来,差点垂落进安迷修的黄油啤酒中。

安迷修嫌弃地连人带杯往后挪。雷狮似乎很满意于安迷修终于肯正眼看自己这一点——尽管是充满鄙视。


他坐直了身子,又开始把那杯一滴未动的火焰威士忌搅得混成一团。

“况且,当你那伟大的师父把你带到我们家门口时,我还以为你是来要饭的……好吧,我不说了。”


雷狮瞄见安迷修威胁性的把手指摁地咯哒响,假装识趣地拖长调,语气里是满满的玩弄意味。



他似乎瞅准了安迷修喝啤酒时,不急不慢飘出一句话:“安迷修,你真像个哑炮。”


“噗——”安迷修一口啤酒喷到洁白的衬衣上,怒瞪雷狮一眼。


“恶,党!”



两个字眼仿佛从牙缝间撕裂开后吐出,却惹得雷狮一整狂笑。


吧台处那个全身笼罩在黑布中的人冷冷扫了他们一眼。


安迷修被这一笑一瞪弄得半张脸白半张脸红,恶狠狠地压低嗓音:“恶党,在下可不介意用魔杖把你戳出个窟窿!”

“哈,那你那宝贵学院分可要给扣个精光了,安大级长。”


安迷修语塞。他低头看了眼对面的杯子,热腾的火焰威士忌正因不停的搅拌而变换着各样的颜色。



“安迷修,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么?”


安迷修狐疑地看了眼突然岔开话茬的雷狮。

“猪头酒吧,怎么了?”


“哦,原来如此……”


就这样摸不着头脑的没了下文,安迷修的疑问不禁更浓了,他甚至有了想试下体温,看对面那恶党是不是脑子坏了胡言乱语不成。可惜对面的人似乎故意无视掉他质疑的眼神,依旧低头似自言自语。


“你的魔法天赋,应该是遗传你父母的吧。”


无意间的轻轻耳语,却瞬间把周边空气降到冰点。


安迷修感觉喉咙处像被什么卡住,嗓子是一阵发闷。不敢正视对面人被黑暗笼住的半脸,一个劲嚼蜡似的咽着热腾腾的黄油啤酒,却不知不觉对着一个空杯子吸了半天。



他心虚地瞄了眼雷狮——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确切说,背光的阴影使得安迷修根本判断不清,对面的人是不是又露出那副若有所思却又深不可测的骇人眼神,一眨不眨地,像思考该如何解剖面前猎物般,把人——尤其心里有鬼的人,盯地浑身冒冷汗。


不过他似乎弯腰在桌底的背包中摸索什么,安迷修看到他刚刚直立起来坐好的样子,悄悄松了口气。


“看我干嘛?”

一如既往蛮横无理的语气。安迷修懒得理他,却偷偷放下心来。

他摩挲着左手腕,转头试图想透过沾满灰的玻璃窗看清外面的雪景。


轻轻两声叩响,再次成功吸引了安迷修的注意力。

“诺,你瞧。”


面前是一张崭新的预言家新闻报。安迷修下意识瞟了一眼。

愣住


心里咯哒一声,整个人又被硬生生地塞到冰窖中。



几乎撑满整面报纸的报道上方是一个被明显加粗的巨大标题,明晃晃地显摆着它的头条地位。

《霍格沃兹的默然者——黑魔法防御老师的谎言》


标题下付一张年轻男子的脸。他正微笑着看着镜头,看起来微微腼腆,却毫不掩盖年轻正茂的一切特征。

“是……赫尔曼教授?”

安迷修当然知道是明知故问,但好像只要回答不是那个毁灭性的肯定,就可以徒劳地掩盖住双眼所见的事实般。


赫尔曼教授,他怎么……?



“他怎么被抓到的?”

“哦?难道这时你不该是疑惑为什么他一个默然者能活这么久?”

“……这有什么意义。”


“噗嗤。”发笑者微微后仰身子——这使他对于安迷修似乎更居高临下般。

“这意义可大着呢——”

雷狮故意拖长调子,随即语调突然下沉,如捉摸不透的深渊发出低沉的警告,“也就说,默然者再也不只是小毛头。他可能会是一个老头,也可能会是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


譬如说,我。”


一时的沉默。寒风蛮横地刮过玻璃窗,费尽心思地想在上面留下细小的划痕。


“这又是你哪门子的玩笑话。”


不温不火,语气平静地似乎不恰时机。



安迷修颇为不满地瞪着对面的人——天知道刚刚自己的话又哪里触到他笑点神经了,悄无声息的酒吧把笑声又放大了一倍。


安迷修近乎忍无可忍:“恶党你笑够没!在下实在是没弄明白你让我过来的原因。如果你只是嫌闷,你大可随便拿你们可怜的格兰芬多的学分去挥霍。但在下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在下!”


话音未落,安迷修便像一只炸毛的猫,“腾”地从座位上起来,做工粗糙地木椅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划声。

安迷修自己都给吓了一跳——梅林的帽子,天知道自己哪儿来的怒气。

不怕是心虚了,安迷修咽了口口水,仿佛被看穿般浑身难受。



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般,安迷修的双腿比脑子快了整整一拍,毅然决然地选择跑出店门。



雷狮似乎并没阻拦——说实在,从安迷修进来起,他的屁股几乎就没挪过位置。


直到安迷修跑过那杯没喝一口的火焰威士忌,跑过吧台那个黑衣男子身边,又跑到门把处……


他突然感觉左手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抓住。



“安迷修。”

雷狮的声音闷闷地,从很近,又很远的地方传来,愣是让安迷修另一只右手停滞在抓门把的地方。


“你还记得这家酒吧的名字吗?”






“真是个怪人。”



霍格沃兹的冬天,雪是不停的。接踵而至的雪花纷纷落下,如削成花状的银屑,悄然留恋于各处。

而不知觉的转瞬间,或是茅草堆的屋檐,或是木雕刻的篱栅,统统让其染上一层银白色的素装。孤寂的脚印错开被人群踩乱过的雪堆,在漫无边际的空旷白布上,踏出一串从未回头的痕迹。


安迷修冒雪走着。


他显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从猪头酒吧出来后,他就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双腿又有了什么想法。



他回忆着手腕被抓住时,那个触觉很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


自己当时连头都没有回,甩掉那个手后,就逃命似的离开了酒店。




他经过佐科笑话店,一群第一次来霍格莫德的三年级学生正兴奋地贴脸橱窗——安迷修素来不对那些恶作剧玩意感兴趣。

他又经过人声鼎沸的三把扫帚酒吧。比起刚刚离开的破旧脏乱的小酒馆,这才是一个正规酒吧该有的样子。天知道一向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怎么想到去那鸟不拉屎的阴地方。


梅林的胡子,现在想到雷狮就想揍他,安迷修愤愤地踢开脚边的雪,这才感觉到一丝寒意。


他走到蜂蜜公爵糖果店门口。这家全霍格莫德最受欢迎的糖果店此时正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弗鲁姆夫妇温暖的后厨正片刻不休地冒着热腾香甜的白气,精心烹饪的新式糕点陈列的满满当当,而素来备受欢迎的经典糖果点心架台前,也一如既往的挤满垂涎的学生。明亮的橱窗前,一张巨大的海报牵制住了安迷修的脚步。


“蜜桃夹心巧克力,带给ta舌尖的甜蜜暴击”


说起来也没多少人知道,安迷修特别喜欢甜食,尤其是巧克力。看着这则诱人的广告,又看了看价格不菲的标价,安迷修只得耸了耸软蓬蓬的棕发,随着门口清脆的风铃声,再次踏入素白的寒冷中。






安迷修此时正站在成群的猫头鹰中间。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儿,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时,身边已经被一只又一只大眼睛的神奇家伙给围地里一层外一层。


这是霍格莫德唯一一家邮局,曾经以拥有上百只猫头鹰而出名。但在十年前,年轻的店主突然失踪,这家邮局后来也不了了之。


当时正处于默然者暴动期间,到处闹得人心惶惶。突如其来的失踪不可避免地引发了不少村民的恐慌,一时也各种谣言四起。更神奇的是,失踪的当天,那上百只猫头鹰一夜之间不翼而飞。



谣言渐渐淡去了,而这家邮局也彻底成为了无人问津的空地,渐渐被人遗忘。


但此时,安迷修的身边至少围了一百来只猫头鹰。它们瞪着玻璃珠般大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安静的仿佛不是活物,而是一个个做工精巧到以假乱真的娃娃。



然后他看到,在最中间,那个尤为显眼的,羽毛白如雪的,玉雕般的猫头鹰,它有着一双玻璃珠般的紫色眼睛。



它机械式侧过头


它微微张开嘴


上百只猫头鹰都张开了嘴




它们像在说话,像某个人在说话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安迷修……”







又是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魔杖捏在两根纤长的指间来回翻转,杖尖迸溅出四溢的火花。


比起惊呼声迭起的围观人群,施法者显得更为从容不迫。

他停止了念咒,魔杖尖猛地对准面前的那堆碎塑料。随着白光的射出,碎塑料开始顺着光晕一圈圈环绕,愈升愈高,最后在全班人的惊叹中,塑料片规整地凝聚在一起,变成一具无可挑剔地人形。


光晕渐渐散去,留在众人眼前的便是那具足矣以假乱真的假人。

真人大小,优美的肌肉曲线,棱角分明的面部,简直和天造之人如出一撤。


“梅林的胡子!”变形术教授费了半天劲才使大张的嘴巴闭合,“就这一个咒语,完美的这简直,简直可以轻而易举在N.E.W.Ts中拿到最高分!”


“天那,太神奇了!”

“难以置信!”

“他怎么做到的?”

……


嘁。

雷狮收回魔杖,完全忽略掉在他耳中称为噪音的感叹声。


若不是老师以成绩单做威胁,他雷大爷才懒得去弄这种雕虫小技去取悦这群没见识的小鬼。

组件并操控傀儡素来是他的拿手好戏,也不荒他在家族藏书馆中那个全是灰尘的老仓库中奋斗好几年。


不过话说回来,这群格兰芬多小鬼的头头,怎么没出现呢?

他眼前恍惚浮现,那个穿着墨绿校服,浑身正义凛然的少年模样。


啧,真叫人不爽。


雷狮舔舐着虎牙。

不知道猎物,有没有掉到陷阱呢?


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若有若无的影像。


那只漂亮,雪白的,有着玻璃珠般的紫色眼睛的雪枭。


它微微张开了嘴



“安迷修……”




— —




第二道咒语来的猝不及防。


危险的红光似吐着毒信子的游蛇,瞄准对方的喉咙。

千钧一发,后者不急不慢的微微倾过头,使咒语险险地擦着皮飞过,在身后墙壁上炸出一个冒着烟的小洞。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动者一手轻抚被咒语擦到的地方——那里已经破了一块皮,一手抬起魔杖,不待人辨清轻声念出的咒语,另一道红光便突然从魔杖尖窜出,以惊人震慑力冲向目标。淡黄色的光罩尽管能挡下大部分的威力,但仍有漏网之鱼钻过透着金黄光的魔法网,在抵抗者的膀臂上留下细密的,如被锋刀般绳丝划过的划痕。


冲击力的影响使横着魔杖的人连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后的帘布已经被划出数条几尺长的裂痕。



被动者轻而易举地占据了主动权,甚至等不及让对手有稍稍一秒的缓神,便又是一连串带着蛮横猛劲的咒语劈头袭来,喷射的红光到处飞舞,咄咄逼人的势头愈增愈强。


被压迫者令人满意的呈出不易察觉的乱阵,但仅仅片刻后,就再次拾起那份处变不惊的镇定自若。

骨子里的坚毅和令人惊叹的灵敏反应力,使他很快就能精准的抵挡住几乎所有的攻击,并以毫不逊色的强硬力度还击回去。



这只会使对面的独裁者愈发疯狂。


充斥星河的眼睛近乎发红,似随时都会有惊雷从中崩出。

舌尖不断舔舐过漂亮的虎牙,低沉磁性的嗓音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张狂,诱引出一股人类本性中令人兴奋的犯罪冲动。



“哈,安迷修,你就这点能耐?”

“你到也拿出点真本事来!”


魔杖的角度突然猛地一转,原先随意捏在指尖的杖身被一把紧握在手心。



寒光乍现。



— —




安迷修醒来时正躺在斯莱特林的寝室中。


他费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端端正正地躺在暖和的被褥里——是从头到脚都被盖住的那种。


天知道是哪个恶趣味的人把自己摆成这幅躺尸的模样。



几秒后他就反应过来会是谁了。




“雷狮说你喝多了,顺手把你给抬回来的。”

舍友对着刚坐起的安迷修,没好气地强硬抛下这句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宿舍,留下一副“你敢烦我试试”的背影。


安迷修略有尴尬地挠挠头。他在斯莱特林一向不受待见,冷眼受多也习惯了。毕竟他们再不喜欢自己,也除了冷落外没法做任何出格的来。一来是顾忌老师们,更多却是顾忌安迷修自身的杀伤力(不过他也从没在课堂外使用过)。


想必雷狮在格兰芬多也是这孤单样,安迷修不知不觉想到。不过格兰芬多们估计都是忌惮他本人,没他们安哥时肯定都给躲得老远。


安迷修晃了晃脑袋,努力驱散掉雷狮那张好看的臭脸。喝多了脑子就不好使。




等等,谁喝黄油啤酒会喝醉?!



安迷修突然停止把自己晃成摇头鼓的动作,回忆起前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一切。



记忆零碎的图片挨个浮现。


雷狮的纸条……猪头酒吧……兜帽人……黄油啤酒……蜂蜜公爵的广告……邮局……猫头鹰……



对,猫头鹰!



安迷修的脑海猛的清晰起来,耳边环绕起若有若无的声音,像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他几乎难以分辨是梦还是现实。



上百只猫头鹰瞪着眼珠开口,整齐地如一支交响乐团。



“安迷修……”







上午第一节是魔药课。


刚从霍格莫德回来的第二天,就又得见到雷狮。想到这里,安迷修郁闷地戳着早餐盘里香喷喷的烤肠,一边朝格兰芬多的餐桌瞄去一眼。




天知道其他课程的成绩几乎全部满分的雷狮,是怎么做到魔药成绩在及格线徘徊的。




“雷狮同学,你要再不把锅从火上端开就放豪猪刺进去,我就直接让你O.W.Ls考试的魔药成绩为T。”

素来温柔和亲的魔药老师,又一次忍无可忍的被雷狮逼火到想掏出魔杖。


平常嘴不饶人的雷狮却也没有再用气死人的腔调杠回去。他在魔药课上总是异常的乖巧——虽然多半是因为他睡着了。



五年级的魔药课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合上,这就意味安迷修的时间表中,又要多出好几节课的时间来忍受雷狮,及其各种幼稚却都能精准地把安迷修给气炸的恶作剧。


起初当得知这件恐怖的消息后,安迷修就先用了几分钟的时间来消化巨大的信息量,然后毫不犹豫的提前去对角巷购买好了备用的药剂和坩埚。


可惜大半学期都过去了,新崭崭的锅都在床底下落了灰,也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事实上,除了那个倒霉的格兰芬多同桌,每节课都因忍受各种突如其来的爆炸音给吓地差点竭嘶底里外,雷狮简直不要太安分。

当然,在老师的各种“友善”“协商”下,身为课代表的安迷修只得哭丧着脸换了座位。





一股恶臭味幽幽从教室后排传来,几个实在忍受不住的同学甚至直接冲出了教室。

魔药课代表安迷修皱着眉头,满脸嫌弃地堵着鼻子,搅了搅雷狮面前散发着焦味的坩埚。


这本该是明白色,现在是屎黄色的不明液体黏滴滴地沾着锅底。


安迷修强忍下当场吐出来的冲动,一边怀疑雷狮这家伙是不是把整根椒薄荷都扔进去了,一边耐下被雷狮磨平的性子,试图把那锅欢欣剂中恶心的臭鸡蛋味给除掉。


简直难以想象,雷狮是怎么做到在能把人熏死的恶臭下,还能面不改色。




安迷修感觉到左手处有细微的触觉。


他回过头去。


雷狮似乎并没想到安迷修会就这么突然回头,不安分的手指还停滞在绷带处,殷紫色的眼瞳中满是那个一头棕发的五年级男孩。


安迷修的棕发正乖顺地贴着脸颊,一滴细小的汗珠正顺着精致的轮廓徐徐滑下。



呆愣



雷狮出神地盯着那滴水珠,视线顺其勾勒过棱角分明的半颊,然后微红的耳根,最终附着下巴秀美的曲线,险险离若隐若现的喉结一步之遥。


身体的行动往往比脑子来的迅速。待反应过来时,嘴唇已经鬼使神差地贴上小麦色的皮肤,轻蹭过其下唇瓣,稍稍停滞在令人眼直的下巴尖,拭去那滴牵动人心的汗珠。

为非作歹的唇似恋恋不舍般缓缓离开,直至拉出能正好包揽住碧眸的距离。


雷狮满意的看到安迷修呆愣的瞳孔中,倒影着的只有自己。


该死的暧昧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刚刚被触碰的下巴开始,一抹浅浅的晕红色正迅速往上蔓延,最后把那张好看的脸给硬生生覆上一层鲜艳的红色。


真敏感,狮子舔了舔微微发干的嘴唇,暗暗得出结论。



哐当一声,汤勺掉在地上,残留地药剂溅到两人的鞋尖。


“在下,在下……”


众目睽睽,安迷修发烧似通红着整张脸,在众人惊奇的眼神中奔出教室,甩下一脸坏笑的罪魁祸首。



“雷狮你个混蛋!”






收到期末成绩单,魔药一栏中是红笔加粗的D。

雷狮脸色一黑,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第二天凌晨三点,安迷修是被十多只猫头鹰给挠醒的。

“安迷修,你可不能因为我非礼你而公报私仇。”

“再说,我还是可以勉为其难地对你负责的。”

Ray


安迷修:……





凹凸历1020年



最近安迷修总感觉有人在他身后议论纷纷。


已经步入六年级,离N.E.W.Ts考试日子的时间在极速缩减。安迷修是真没想到,除了那些稀奇古怪,得被没收的所谓“考级灵丹”“速记药水”,还有什么能让被时间推着走的六年级学生,兴奋的谈论除课本外的东西。



这种被谈论的经历也不是一次两次,毕竟每次这些指向安迷修的言论都会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点让当事人安迷修都表示震惊无比。


譬如他入学的第一天,就时常能清楚地听到后排同学的所谓耳语——当然是关于分院的事情。


那时他虽然只有10岁,但也很严格恪守骑士道,假装听不见似埋头干自己的事,反倒多了个“书呆子”的称呼。



清净来的比意料中整整提前了三个多月。还没等他准备用过分优异的期中成绩来证明自己,各种关于他的言论就突然一夜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仿佛说好了似的,那群对他指指点点的人就像凭空消失般,过分清净太平的一天反倒让安迷修感到不安,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聋了。


两周后,依旧平安无事。

除了有几个同学见到自己就跑,弄得安迷修一头雾水。



“瞧他那个土头土脑样,蠢得要死。”鲜少有人的走廊上传来清晰的声响。


新生入学第一天,令人惊异的分院结果引来不满。格兰芬多对雷狮敢怒不敢言,斯莱特林似乎打定主意把安迷修做人肉沙包。

“切,也就只有像赫奇帕奇那种收饭桶的地才肯要。”

“据说格兰芬多还把他当个宝似的。”

“格兰芬多?那群自以为是的傻冒,能出个什么货色。”

“就是,听说那家伙本来还是个麻瓜,不知道是哪个眼瞎的老东西看……”


他们突然停住的话头。


刚刚还说得眉飞色舞的人,只见眼前的同伴笑容突然古怪地僵在那儿,一个个都瞬间收敛住脸色,不停朝自己使眼神。


他这时才感觉到背后的寒意,像被两把冷冽的刀背,似有意似无意地在背脊处徘徊划过;而持刀的人仿佛正苛刻地寻思该往哪处下手,又似在把那颗紧绷的心贴在刀锋,熟虑着接下的动作。


他缓缓地转过僵硬的脖颈,像被抵在枪口上的卑微之物,本能似的束手就擒。



他看到了身后那一双天生狩猎者的眼睛

一双被戾气环绕的深色眼睛

一双紫色的眼睛






安迷修现在慌得一批。

他此时正面临着一个大危机。



安迷修努力使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拼命压低呼吸声,一边凝神把面前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下,一边在震惊之余,对自己偷听小姐对话的行为感到深深地谴责。


“……安迷修和雷狮真在一起了?!”

“不会假,全校都传疯了!”

“呜呜,那么帅的两个男人竟然是弯的……”

“况且还是死对头,瞧瞧这什么神仙爱情!”

“不是,话说他们都没官宣,说不定……”

“哎呀得,叫你上周去看魁地奇比赛,你不去。啧啧啧,当场那甜的我叫个牙疼诶——”

“魁地奇?这和魁地奇又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嘞,我说……”


女生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安迷修这才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个鬼哦。




这是安迷修幻影移形预备考前的第三次失误。


无一例外,离目的地远了将近两条街,一阵头晕脑胀后,安迷修一头栽在猪头酒吧紧缩的店门门口的雪堆里。


“嘶——”

安迷修努力抖了抖满头的雪,挣扎着想站起来。


几次失败后,安迷修认命似的找了个舒服的坐姿。

现在这个点学校的屏障肯定复原了,再幻影移形回去是不可能了。安迷修漫无目的的思考着自己徒步赶回礼堂时还能不能赶上晚饭。



这时,对面的店门突然被推开,几个穿着制服的女生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安迷修心里一紧,天,在下这幅模样定不能让小姐们看到,想着便使上劲来,“腾”的一下正要站起来。



“话说雷狮和安迷修……”



安迷修愣了一下,一屁股又跌进了自己身形的雪堆中。




然后便出现了刚才听到的内容。




怎么可能,和恶党?!




安迷修小委屈地把雪地踩得嘎吱响,愤愤不平又郁闷至极。

难怪最近小姐姐们对在下都这么冷淡,没想到还不是这些传言搞得鬼。


在下,在下怎么可能会喜欢雷狮……


想到这里,安迷修的脸突然不争气地红了一大片,魁地奇当天的场景历历在目。




雷狮那个恶党!


安迷修加快了脚步,他几乎跑了起来。

搅着雪花的风被他远远抛在身后,吹起的鬓发被他遗忘在耳根两侧。



雷狮你个恶党!







魁地奇总决赛,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




格兰芬多的守门员好整以暇地骑在昂贵的扫帚上,懒散地晃着腿,看起来对场上打得如火如荼漠不关心,一门心思地尝试着各种高难度的花样,惹地观众席中一群迷妹们发出一阵阵惊呼。

这场看似荒唐的堪称助兴娱乐很快转移了不少人的注意,以至当那个红色的鬼飞球正畅通无阻地飞来时,人群中才发出一声表示提醒地惊呼。


那个游手好闲的守门员似乎并没听到台下慌张的大叫——此时他正试图完成一组漂亮的俯冲。


鬼飞球正高时速地直逼球门,千钧一发。


来不及眼花,简直如凭空冒出的扫尾突然毫无防备的挡在门前,随后以惊人的力度——


“啪!”



一声清脆的撞击声,红球一下被打飞,直直落入对面同是一身红队衣的追球手怀中。



台下一片愕然,而完美完成这一连串动作的人却像个没事人般,继续懒洋洋的绕着球门瞎转。


好吧,在他朝那个被截了球的斯莱特林追球手竖了个中指后。

天知道安迷修是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使自己没一扫帚抡过去。


对于雷狮精湛的守球技术,安迷修是从入队就深有体会的。

他暗了暗眉毛,在又一次控制住鬼飞球时,侧身避开了一个呼啸而过的游走球,稳住呼吸,瞪着对面一脸挑衅的紫眼睛。


左手的绷带尾随风轻翘。


他把球往前一丢,红色的球顿时吸引住众人的目光。


意料之中,对面的扫帚毫不客气的往面前一横,一把拦去鬼飞球的轨迹。



“嘁,安迷修,就这点功夫?不怕是睡着了还是......?!”


突然,猝不及防,另一把扫帚以惊人的速度及力度,猛地抵住昂贵扫帚曲线优美的扫柄。

猎人的瞳孔难以置信般紧缩,绛紫色的幽谷中落入一池碧波,丛林中的猎物朝自己展露出胜利者才会拥有的笑容。


狮子被慌了神。



鬼飞球落入10分的铁框,震耳欲聋的欢呼。




人群的声音突然调高了八度,有的女孩尖叫着捂上了眼。


安迷修猛地感觉后脑勺处,有种隐隐的,被重物砸中的晕眩感。



红色球衣一把裹住一边还愣着的人,还没等安迷修反应过来,自己的高鼻梁已经被狠狠地撞进面前隔着一层红布料的胸膛。


他清晰地听到那颗心脏,它正一下下强而有力地撞击着肋骨,发出闷闷地砰砰声。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也着了魔般,疯狂地迎合着。




安迷修没发现被迫终止的比赛,没发现观众席中交杂着急切的尖叫和怒骂声,甚至都没发现自己已经以一种奇怪的,被半抱着的姿势,坐在另一个扫帚上。


直到他感觉自己似乎被一个人,甚至一群人抬下来,晕乎乎地躺在一个软绵绵的网状物上,才从努力眯开条缝的眼中,瞧见一片紫色的星空。


是到晚上了吗?他这样想着,踏实地闭上眼睛。

恶党又在瞎嚷嚷什么?他比赛赢了吗?他……



安迷修只觉得脑袋一沉。




当他刚一睁眼,就被“碰巧”路过病床的雷狮“顺口”骂了一顿,差点又在病房打起来——若不是雷狮一脸嫌弃的把张牙舞爪的安迷修摁回床垫里,这也不是不可能。


“你被鬼飞球砸坏的难道只有智商?”


雷狮皱着眉毛看了看安迷修的左手,那个绑带已经微微发黄。


“你就不能把你的绑带换换吗?”

“在,在下,不了。”


安迷修忙抽回手,似乎觉得有点无礼,便又颇为窘迫地挠挠头,“呃,抱歉……”


他被雷狮盯得心里发毛,又不敢抬头去直视。


气氛一度尴尬。


“啧,好吧。”

雷狮露出若有若无的笑,“不过……”


安迷修紧张地试探性抬了抬眼睛,只见面前的格兰芬多正笑得一脸邪门。


“不过,你出院后可就得不清净喽。”



丢下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雷狮就起身扬长而去,留下被黑衣包裹的修长背影,以及还呆愣在床上的人。

这也是他一贯的作风,安迷修瘪瘪嘴。





安迷修这可体会到了。

越传越凶的谣言简直如决堤的洪水,封都封不住。同样也几乎一夜间,全校的学生,吃饭时聊,课间时聊,公公休息室里聊,无一不都在谈论着两个人,一个是格兰芬多出色的守门员,一个是斯莱特林出色的追球手。


一个叫雷狮,一个叫安迷修。




安迷修用力提了提围巾,掩住通红的脸颊。

简直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是那个人搞得鬼。



雷狮你个恶党!




— —




“嘶......”


一阵刻骨的钻痛从右膀传来,安迷修抬眼看,手臂已经血流如注。


从雷狮狠起来开打时起,安迷修就察觉到他毫不掩饰的攻击目标——他的左手。

而显然易见,安迷修也丝毫不给一点有机可乘的机会。


直白粗暴的攻击方式,心照不宣的两人即使在战斗中,也把高超的默契度展示地淋漓尽致。


两支魔杖嗖嗖挥砍,时不时就有人躲防不及,被划出骇人的伤疤。



战场已经一片狼藉,目光可及的地方无一不成断岩残壁。

飞溅的血迹在洁净的桌布上留下点点的凝固的血斑。


安迷修苦支住身体,嘴角渗出几缕血腥味。他胡乱地扯下早已松垮的领带,把右手臂还冒着血珠的伤口处随意地包扎止血,继而抬起碧眸。

眉宇间透析着凛冽的寒意,本不掺任何杂质的清池,已经在不觉中染上可怖的腾起的杀气。



他动了杀心,明眼人皆能看出。



狮子反倒似被血腥味刺激,愈发疯狂地增加手上对魔杖施加的力度和抽打频率。每个看似粗暴到毫无章法的射击,却异常有条不紊,直逼对方死穴。


魔杖变着花样炫舞劈杀,嗖嗖喷射的强光被一次次躲闪,撞击。


安迷修发狠地射出一簇嘶嘶迸溅的火焰,尽管雷狮勉强跳着脚避开,但还是微微趔趄,原先站脚的地板变得滚烫,开裂。



“不错嘛,安迷修。”

雷狮迅速还击,不忘奚落一番,


“但还是差远了!”



杖尖方向突然一转,对准安迷修身后的火炬。

跳跃的火焰突然活过来般,吐着掺着火星的芯子,朝着安迷修就是猛地攻击。


安迷修反应迅急,当即果断一挥魔杖,在身后呈出一层凸出的水罩,直截阻断火龙。在浇灭的同时,让残余的黑烟绕过自己,指引浓烟形成的举爪,朝着雷狮的方向狠狠刺去。


雷狮沉着地施了一串漂亮的变形术,近在咫尺的黑雾突然变形,凝固,打回击球似再次调转矛头,成千上万的黑色尖石下雨般从天而降,一股脑朝安迷修砸来。


水罩在硬物前显然无济于事。安迷修连忙收回,一边稍有吃劲的粉碎着攻击物,一边往后退,趁机寻找掩护物。


他察觉面前的紫眸突然有了一丝笑意,那种阴沉,令人发毛的笑意。



遭了!

来不及了。



安迷修感觉到一直藏在背后的左手,突然被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抓紧。


一个透着铁锈味的铠甲活过来般,死死扯住安迷修的手腕。



他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要命般觉得这个触觉特别熟悉。

他的脑海里,就这么一瞬间,突然闯进了一个破旧的酒吧。



下一秒,他被狠狠地摔在地上。




——






安迷修感觉自己做了很长的梦。



同样的梦,三年级从霍格莫德回来后,直到现在,都会时不时的在宁静的夜晚光临。



这意味着安迷修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在梦中逃出,再一遍又一遍地听着白枭最后的忠告。


他陷入黝黑的深渊,黏稠的触手状的黑泥死死拽扯着他,使其弹动不得。安迷修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的下坠,从脊背,到双耳,他正以一种及其别扭的仰卧姿势,被泥浆逐步吞噬。他乞求耳边充斥地是自己骨骼被挤压成碎磨的分裂声,期盼他被真正的深渊吞并,融为无数黑泥中的一点。


但不能。


他耳边一遍遍循环着各种声音——人类的声音。

他们都在尖叫,男人惊恐低沉的吼叫,女人拔高尖锐的呼叫,小孩稚嫩颤抖的哭叫,老人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会断了气的叫声。


所有人都在尖叫。

唯有他,没有感觉,没有触觉,麻木地包裹于黑泥带来的安全罩。


他逃不出。谁都逃不出去!




安迷修感觉到一束光,忽地照在他的眼睛上。


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不速之音也仿佛一束光,猛地区分出地狱般的人间。


它轻柔的,幽幽的,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缓缓传来。



他看到光源中间有个模糊的影子,好像一只漂亮的,有着玻璃珠般的紫色眼睛的雪枭。




“安迷修……”






“喂!安迷修?安迷修!”


嗯?安迷修慢吞吞地眯开眼睛,等看清面前的不明之物后,身体猛地一颤。



砰!


“嘶…你有病啊安迷修。”

“你,你,你才是!在下……不对,恶党你怎么进我们宿舍的?!”


“这还用说。”

雷狮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不满的瞪了一眼面前同样一脸不满的安迷修,心情大好,“本大爷想进来就进来。”


也是,这斯莱特林上下,谁有不是那恶党手下的人。


安迷修懒得去争论,伸手去拿床边钟,不料被另一只手截住去路。

安迷修挣扎几下,手腕显然徒劳地纹丝不动。



“恶党你干嘛!”安迷修肯定不知道自己的绿眼睛现在有多诱人。


狮子挑出戏谑地笑容:“诶呀,骑士大人紧张什么劲。今天休假日,就不要管什么时间了可不?”“

你雷大爷今天来,可是给你送温暖的。”


他抬了抬右手,一个精致的包装盒映入眼帘。


“蜜桃夹心巧克力?”安迷修一看到包装就脱口而出到。


这是他在蜂蜜公爵柜台前无数次擦肩而过的精品,相同于前些年,甜品巧克力仍然使安迷修魂牵梦萦。

雷狮是怎么知道在下喜欢巧克力?不对,他干嘛送在下巧克力?


雷狮似乎早料到这种反应。

趁安迷修发怔胡思乱想,他低下头,凑到安迷修耳边,嘴里呼出的热气撩动着几缕耳边的棕发。


“要不,我们做点有趣的事?”


还没等安迷修反应过来,双手就被一股惊人的力道死死控制住,猛地撞击在床头,发出沉闷地“咚”声。


安迷修几乎下一秒就察觉到这种姿势的危险度,而此时雷狮正以不属于一个学生的力量,单手扣着他。



“恶……唔!”


嘴唇的触觉神经一刹那的紧绷,又在入侵者覆盖的瞬间松懈下来。

随着柔软舌头探入呆愣口腔的,巧克力融化的甜味瞬间卷席口腔中的所有知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到几乎感觉的味道……


不对劲!



溢着蜜桃味的唾液险险地滞在唇角,安迷修猛地推开雷狮,而始作俑者已经露出得逞地笑容。


遭了,中计了。

安迷修恼羞成怒,脸红成一片:“你给在下吃了什么?!”


寒意瞬间弥漫在两人间。



“哦,没什么啊。”

漂亮的紫色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好整以暇地欣赏似看着安迷修脸上表情丰富的变化,“就是,掺了点吐真剂。”


他满意的看到安迷修那双漂亮的碧瞳,变得难以置信,然后惶恐,最后变成了想撕碎自己的恼怒。



“恶党……”仅仅两个字,却似乎已经被牙齿磨成碎末,再被吐沫狠狠地碾过,最终伴着嘶嘶声,从牙隙间艰难地挤出。




安迷修莫名想到了那个无数轮回的梦,那个忠告。那个漂亮的,有着玻璃珠般的紫色眼睛的雪枭。他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也有着这样漂亮的紫色眼睛。

现在那个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它微微张开了口

他微微张开了口


“安迷修……”



“安迷修,快走!”



“安迷修,你可真不听劝。”

雷狮冷冷地丢下截然不同的话,使安迷修内心最后一线期望支离破碎。


他微微一拦,在后者准备逃走前一步就将他摁在床上。


“真没想到,我们安大级长也有被不明不白下药的一天啊。”

“雷狮我警告你……”


安迷修狠狠地瞪着他,一边无用功地试图挣脱。

该死的力气,安迷修愤愤地想。


“哦?现在你可没有警告的机会了,安迷修。中了吐真剂,不用我动手,你都会乖乖把我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给我下吐真剂!”

安迷修努力掩盖住声音的颤抖。


面前的狮子眯了眯眼:“现在可不是你的提问时间哦,安迷修。你要做的,就是配合。”


“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你的绷带下面,到底藏了什么?”






安迷修知道,雷狮已经怀疑很久了。


那个总是若有若无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他不过是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一切肯定都是从三年级开始。


他想起了霍格莫德的那次古怪的谈话他想起了在那个黑魔法防御课上,他唯一当众失态的那次。他总算知道了当时是谁喊出那声“滑稽滑稽”。


原来雷狮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他,在提防他,而安迷修自己呢,却像一个十足的傻帽,一步步陷入狩猎者精心经营了四年的陷阱,甚至还毫无察觉的配合着,乖乖沦为猎物,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的一览无余,供着脖子等狮子狠狠地咬上一口。


安迷修恨透了面前的人,恨透了无用的自己。

他该死的动了心,那阵阵愚蠢的情愫。


魔杖就在他枕边,安迷修现在可以尝试狠狠地挣扎出来,然后英勇的和雷狮搏斗——但他没有。


可恶的恶党肯定故意没有拿走,因为他知道不用他亲自动手,愚蠢的小动物就会乖乖的束手无策,再虚张声势般咬牙切齿地喊出狮子的名字。



安迷修从没输地这么惨过,他在一众同胞中都尤为的与众不同。

他是优秀的,他甚至可以和命运抗衡,他能拯救自己,在和自己的战役中赢地彻彻底底。


但现在呢,又该死的被自己驱动着,输在了别人的脚下。


他喜欢着的人的脚下。



安迷修终于尝到了自欺欺人的后果。

他没法回头了。


安迷修瞪着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他清楚的看到里面折射着猎食者特有的胜利模样。



他耳边又响起了那句夜里时常萦绕在耳畔的轻吟:


安迷修,快走





走不掉了。

走了又能去哪儿?


安迷修五岁那年,成了孤儿。


他现在还能清楚的记得,他那个身为默然者的魔药师母亲,和作为药剂师的父亲,是如何被一群蒙着面的人打晕拖走。


他现在还能描摹出那双温柔的漂亮的碧绿色眼睛,是他母亲的眼睛,她好像在自己耳边轻轻说着什么:


“迷修,不要怕。”

“快走!”




默然者屠杀,巫师史上最残酷的同类相杀,不幸染上默默然的人不论是好是坏,一律被格杀勿论,包括那些秘密保护默然者的人,也统统被魔法部秘密谋杀。


默默然的存在本不是错误,就像每个人体内都存在的癌细胞,每个巫师的天赋产生时,往往会带来副作用,这就是所说的默默然。不过是有些人的默默然可以一直保持初始态,而有些人因为难以避免的受到过精神上的刺激,从而被病源反噬,成为默然者。



“所有默然者都是害人的吗?”

小安迷修这样问到。


“不是的,我的孩子。”他的父亲这样回答,“你的母亲就是位默然者,但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所以安迷修,我的孩子,不要去质疑任何事物的存在,因为他们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都需要被温柔以待。”



他们一直都这么温柔以待着别人。


一直到他们被一束束喷射的红光击倒,一直到他们被倒挂着吊走,一直到他们最后一遍冲着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冲着不被外人所知的儿子,做出最后一个口型。


“快走!”




走哪儿去?



五岁的小男孩死死抱紧蜷起的身体,指甲深深的陷入细嫩的皮肤,渗出的血迹于连串的泪水融为一体,顺着小腿无声的滑落。

安迷修抖得厉害,小小的脸埋在伤痕累累的双腿间,被克制不住的眼泪鼻涕糊的一塌糊涂。


他想大叫,想哭出声,想死死拽着父母不让被带走。

但他什么都不能做,他被母亲的封口咒地发不出一点声音,无论他再怎么声嘶力竭的大喊,也连嘶嘶声都发不出来。


小安迷修不知道已经躲了多久,他的双腿已经被冻地通红,发麻,漂亮的碧绿色眼睛毫无生气地干瞪着,再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连哭地力气都没有了,即使咒语已经解除了好一会儿,干涸的喉咙却冒烟般的呼噜着不存在的唾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笼罩着男孩弱小的身躯,让他无处可逃。


安迷修感觉浑身像被烈火烧灼般,每一寸皮肤都发着烫,无数缕像烟一般的黑雾挣扎着似乎想从毛孔中溢出去,争先恐后想占据身体的主权,把安迷修折磨的两眼发黑,身体猛地颤抖。体内一个难以控制的物体正疯狂地蔓延着。


他想起母亲教过他的骑士宣言


谦卑,荣誉……





一阵突如其来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夜幕带来的宁静。

声源离得及近,耳鸣带了的痛感刺激着安迷修的意识。


安迷修在模糊见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那声音在咆哮着,分外分明的一声声听不清的喊话透出一股藏不住的怒意,随之是一片激烈的打斗声。


腾起的黑烟瞬间卷席整片天空,熊熊燃烧的火焰刹那间点燃不远处的一幢房屋,房梁噼里啪啦的断裂声随着突然扩散的热波一同发出,以致安迷修对突然出现在屋内的老者都毫无察觉。


“安迷修?安迷修!”


意识的最后,模模糊糊是一个陌生男人的脸。老人手上残留着黑灰,几乎一下子,小安迷修就猜出了起火的原因

他依稀记得老者抱起他前最后一句话。


“快走!”





安迷修偷偷地打料着对面,那个自称为他父母生前最好的朋友的男人。

他这时才发现男人的眼睛被一层厚厚的布蒙着,苍老的面颊上还有几处浅褐色的伤疤。


“您……也是默然者么?”


老者低低地笑着,摇摇头。


“我是一个药剂师,和你的父亲一样。”

“您会把我抓走吗?”

“我是来救你走的,我的孩子。”


安迷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要先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孩子,但你可能会受点苦。等外面平定下来,我就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安迷修还是点点头。


“但迷修,你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安迷修依旧点点头。

随后他低下了脑袋,蓬乱的棕发耷拉着。


“怎么了迷修?”老者敏锐地察觉到安迷修的心不在焉和低落。


“师...父,”

安迷修说着陌生的,形容面前这位和蔼的老人的词,一边微微抬起头,“师父,您也要送在下走吗?”


稚气的声音有点抽泣的颤调,小小的骑士正蹩脚的努力不让大人担心。

但小孩子的心思,谁会有不清楚。

太多人让他快走了,但他也才五岁。



老者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安迷修的头。


“迷修啊,你的眼睛,应该很像你的母亲吧……”






安迷修从孤儿院被接出来后,就一直跟在师父身边。


他总算区分开麻瓜和巫师的世界,也很快对全新的世界展示出无比的好奇。


他依稀记得八岁时曾跟着师父去过的一个巫师贵族家,现在还有印象的,除了那满屋他碰都不敢碰的奢饰品,还有的就是另一个烦人的家伙,他有着一双和那些奢饰品一样,让人不敢靠近的,绛紫色眼睛。




那双眼睛现在离着自己很近,但安迷修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残酷。胜者的残酷。


眸子微眯着,得逞带来的优越感使他嘴角不自觉勾出微微的弧度,却像极了一根倒刺,折磨着安迷修不受控制的心脏。


狮子成功把猎物的秘密吃的片甲不留,他正满意的直起腰,回味着翻腾在口腔中的美味呢。


他跨坐在使他进来的窗户上,半张脸笼在夜幕中。

皎洁的月光尽数洒落在他身上,把投在地上的影子拉长。

夜晚的轻风微微吹动他的衣摆,簇拥着桀骜的少年人,沉默地观看着两个男孩的战争。


“喂,安迷修。”


好整以暇的声音拖着傲气的调,懒懒地招呼。


安迷修是真的累了,只得在麻木之余,狠狠地瞪过去。

他现在真应该直接把窗上那人推下去,安迷修想到。

他攒紧了手中的魔杖。


雷狮似乎被这反应逗乐了,待着一股坏劲地笑了笑:“安同学真是意外的配合呢。”


“还不是因为……”安迷修被气得说不下去,心中却悬着大半。


不出意外,他肯定要和雷狮再打上一架,更可能,是拼上命的那种。

他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但现在……对面那人却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脸不冷不热的笑。


“吐真剂?嗤,别犯傻了安迷修。”

雷狮嗤笑到,反是让精神紧绷的安迷修漏了半拍。


他微微偏过头,像个好奇的坏小孩一样,轻快地眨了一下紫色的眼眸。


“安大级长啊,我记得,我的魔药成绩,可还是你填的哦。”



安迷修猛地明白了什么,他愣了一下,随即几乎暴起,一团怒火呼地冲上头顶。

他发誓他从没这么咬牙切齿地喊过一个人的名字:


雷狮!!!



雷狮像早料到般,灵敏的侧过身躲过一记攻击,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还真是谢谢你了,安骑士,祝你和你愚蠢的骑士道,一起毁灭吧。”



安迷修举起手再次攻击,咒语却不偏不倚地击中一个突然抛来的东西。


低头,定睛一看。


是一粒小小的金扣子,他认出这是雷狮经常把玩的那个小东西。


安迷修仔细翻看着,终于发现繁琐精致的家徽似图案底下,一行刻地小而整齐的单词。


“Captor*”



心痛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

他甚至能听到瓦裂的声响





抬头,空空如也的窗上早没了人影。


罗浮的夜色铺满无际的天空,寂静的玉弓悄然无声地倾洒着月光的碎屑。徐徐的晚风拂帘而过,掺着些许晨露的味道,灌入空旷的窗框。狭小的木框上或许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触过的窗面或许还遗留着年轻的气息。

上次坐在自己窗边,对着自己歪头笑的男孩,离现在多久了?


像是几秒前的事,又像过了一辈子这么久。



拂起的窗帘恍惚着,再也没有印着那个倒影。




(*注:中文为“逮捕者”)





“喂,安迷修。”


昂贵的真丝绸缎窗帘掩着半开的窗户,晚风吹拂,荡漾出阵阵水波。

帘上印着一团模糊的黑影。


小安迷修轻声翻下床,小心翼翼的掀开那块他怎么也赔不起的布,映入眼帘的是夏日夜晚特有的繁星幕布。


以及一双恍若包揽整片星河的绛紫眼眸。






凹凸历1015年



这是默然者猎杀展开的第十年,经历了五年漫无止境的杀戮和决斗。


第六年,私下已经稳定实力的默然者却意外地突然没了动静,僵持的状态延续了将近五年,除了些许举无轻重的小碰擦,就几乎没再有过任何默然者伤人事件。

自然,并没有出现谣言中那些所谓惊世骇俗的大交战,鱼龙混杂的街道中也没再出现什么因默然者失控带来的悲剧。政客口中的“毫无进展”,反之成为了民众梦寐以求的平和,因不断的战乱,新闻上各种头条而不得不成日提心吊胆的人们,也终得了片刻的,难以揣测期限的闲暇。


波澜不惊的周旋却意外制造了一种和平共处的假象,这是谁都不曾料想的。


开始,有人怀疑是默然者故意想让人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但后来,话语的走向就渐渐出了偏差。取而代之,越来越多人开始质疑起默然者屠杀的缘由和真实目地,甚至有矛头直接指向了政府,各种流言蜚语一时也卷席了大半个巫师界。




“简直是不可理喻!”

厚厚的笔记本狠狠砸向装潢考究的长形会议桌,腾地站起的人瞪着眼,话语间流露着不断外溢的怒火:“那群默然者,害了这么多人,现在倒好,缩着个脖子没胆量了,还朝民众卖好人嘴脸。”


闻言不少人也开始附和:“就是,我们这闷头样,也实在失面子。”

“还不如直接开战……”



“闭嘴。”


首席处传来低沉浑厚的声音,逐渐沸腾的长桌一侧顿时鸦雀无声。


首席的中年男子微微抬眼,紫色的眼睛颇是犀利地扫了站起的人几眼,便很快把目光投向左手边一个看起来刚成年不久的青年:“你觉得呢。”


站起来的人悻悻然坐下,年轻气盛的傲罗自然不喜接受这样直截的拒绝,却又敬畏于这位贵族大家主的身份,也只得眼巴巴的看着被及其看重的同僚。


更年轻点的傲罗则显得从容不迫:“家主大人,其实我觉得,既然明面上默然者不敢轻举妄动,必然会在暗里下不少功夫。在加上近来人民的言论都有点……消极,我们也必然不能妄自出手。”


桌边传来几处小声的赞许声,就连主席位的家主也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那傲罗心里又有了几分底气:“所以我觉得,我们明面上必须按兵不动,但暗里还是得旁敲侧击,逼出他们的阴谋。”


“怎么个旁敲侧击法?”另一个人急不可待地发问。傲罗连忙从成堆的资料中翻出一张泛黄的报纸,递去给众人传看。


报纸是五年前的,字迹因受潮,模糊的几乎没法看清。唯有占据很大一块地的标题和照片,还稍稍清晰了些许。


照片上是一个及其美丽的女子,尤其是她的眼睛,宁静的碧潭沉寂着,仿佛能包容世间万物。


但这是一潭死水。

没有生机,没有灵气的死水。


这不由地让人想去联想,幻想这对清澈的池水微眯成漂亮的月牙形,瞬间溢出春一般的楚楚动人。


但照片上,这依旧是一潭死水。



这是一个默然者,圣洁的外表,也不过是丑陋身上的可笑皮囊。


这是五年前魔法部偷偷抓获的默然者,原身份是刚崭露头角的魔药师,活出的年龄完全超乎所料。人们一致认为这必定和其丈夫一同研究的药剂有关。但还没等查封人员赶到,一场出其不意的大火烧毁了整座实验室,所有的东西都被烧的片甲不留。


“问题就出在这场火上。”傲罗神情严肃地说,“为什么正好会有一场火,烧掉整个实验室?”

“这事必定有蹊跷,而且,应该是人为。”

“当时有谁会这么迫切想烧毁这一切?毋庸置疑,正是这对夫妻。而他们既然能找到拖延寿命的方法,必然是在能尽快把消息背叛给默然者后,毁尸灭迹。”

“但火灾发生在被抓走十几分钟后,自然没法亲自动手。虽然不排除自动引爆的可能,但我更偏向于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一定得是他们最能信赖之人。在我们根本没法精确辨出默然者和普通巫师的情况下,这会是个比大海捞针还难上几层的事情。”


他听到桌边传来的叹息声,这使他反倒胸有成竹了许多。


“但是,”他故意停顿,满意地看到大家都特别细心的别过头来,“在两周前,我重访那个旧屋子时,发现了一个东西。”



他变戏法般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东西,吸引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一个奶嘴。”有人轻笑了几声,气氛也活跃了些。


年轻的傲罗调皮似地眨巴下眼睛:“是的,一个奶嘴。但这也可能意味着一点……”

“他们,有孩子。”


人们先是一愣,随即交头接耳,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其中也包含各种质疑。

家主却示意他讲下去。


“是的,我知道这会很令人震惊,但这也是一个可能性,我们无法低估。”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心虚般瞟了老家主一眼,“我觉得,我们或许应该在霍格沃兹,最好是学生中,安插眼线……”


“可以。”

意外爽快的答应反是让傲罗愣了半天,他几乎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个紫色眼睛的家主。而中年人却是心不在焉的抚了抚手心的一枚纽扣。


良久,才抬起头。


“我的儿子,雷狮。”

他缓缓地说,“也该去上学了。”


“但是。”


年轻的傲罗心里一紧。


“他,毕竟还太小了。怎么说,都得有人关照下,是吧。”


“你说呢,赫尔曼。”




雷狮这次异常地没对父亲唐突的决定表示抗议。

他只是盯着那张照片看,看了很久。


待他抬起头,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能成为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



暗无边尽的日子里,灰暗恐惧的牢房里,一个美丽的女人倚着投不进阳光的监牢窗,用吟唱般动人的音调,向一个无助的贵族男孩,讲述一个像太阳般的故事。





每个默然者都会有自己的标记,这往往会被人称作伤疤的地方,才是他们被默默然侵蚀后,真正的心脏,真正的生命中枢。


安迷修的标记在左臂,他的师父巧妙的用绑带替他掩住了一个脆弱点。

师父本来不打算让他上学。但在这种事上,温顺的安迷修却难得的任性。最后师父也便妥协,替他报名了霍格沃兹入学前一周的学前培训。



说是学前班,实际上就是持续一周的个新生认识大会。大家可以通过一周的相处,来大概了解霍格沃兹的校规,熟悉一下同学。


最重要的,就是谈论分院。


“安哥这么善良勇敢,非狮院莫属啊!”

“我觉得赫奇帕奇也可以啊。”

“那可不行,安哥,你说不?”


大大咧咧的男生顶了顶愣住一边的安迷修:“安哥,安哥?”


“嗯?哈,当然了。”

安迷修回过神,略微尴尬的接过话茬。


“就是的吧?诶,安哥我告诉你啊,霍格沃兹四个学院,就一个你千万去不到。”

“哦?”安迷修问到。

男孩示意他凑近点:“哎呀,不就是那个斯莱……”


“这在背后说什么?到说出来让本大爷也乐乐。”


安迷修下意识绷紧神经,却也显得镇定。而一边的男生早不知被吓跑到哪儿去了。


雷狮到不客气,冠冕堂皇地一屁股坐着刚刚男生空出的位子,一边饶有兴致地寻安迷修乐子:“怎么,小安子不见着你雷大爷一面,都愁出病来了?”


安迷修狠狠地瞪去一眼,对雷狮的调侃也表示无动于衷。


雷狮自打无趣,懒懒地打了两哈欠:“喂,安迷修,你想上哪个学院?”

“……格兰芬多。”


雷狮眯了眯眼:“不错,有志向。不过赫奇帕奇应该更愿意收留你这种饭桶。”


安迷修别别嘴,毫不客气地回击过去:“少说风凉话,恶党。也不知道哪个学院还能容纳你这种人。”


“斯莱特林。”

雷狮摆着一副我行我素的臭脸,看得安迷修直想冲上去抽两耳光子。


“恶党倒还真是恶党了。”安迷修冷笑几声,转身便走。


“安迷修。”

“……干嘛?”


“我到要看看,”一只手无足轻重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们俩,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 —




安迷修几乎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


被操纵的铠甲用冰冷的大手钳住安迷修徒劳挣扎的手腕,离致命的左臂标记险险的,只差一步之遥。到


最后了,狮子也不会施舍给猎物一个痛快。



安迷修冷哼着,头脑却异常的冷静。

世界逐渐化为疼痛和一片模糊,贴地的面颊上,热乎乎的,黏稠的感觉告诉他,此时他正在大量地流血。左手腕被锢地生疼,安迷修甚至有种要脱臼地错觉,而被操控的铁手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安迷修忍住发出嘶声的想法,音节在干裂的口腔萦绕了几周,随即被咽下入腹。


周边的人群似乎有点躁动。他触到四周同学的目光。似乎有几个人想冲上来,却无奈于雷狮设下的结界。

安迷修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易察觉地摇摇头,反令几个穿着红黄的女生失声哭出来。他甚至看到那个老校长,他将交叠的手背抵在鼻尖,微低头,看不清神情。


安迷修心里一揪,他不敢去想象当他们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还会用怎样的表情看待他。

尽管安迷修能用一切发誓他从没害过任何人。但有什么用?一个罪恶本身硬说自己善良,或许撂谁身上都不会相信。


不过这事竟意外地终没传出去,安迷修甚至怀疑那些人们呆愣着目睹完这场惊心动魄的决斗时,到底知不知道为什么雷狮和自己会打成这样。


安迷修感觉心里有什么不该存在的东西正在疯狂地蔓延,生着,谁也阻拦不住。这是比默默然,更让人难以自拔的毒药。


他早就该在这罪恶种子埋下时就彻底铲除掉,但他却以各种不可理喻的借口搪塞过去,最终也不过是自欺欺人,到头来,栽在了自己手上。



安迷修,你真是活该,他这么想着,却不禁笑了。

笑着笑着,鼻头却酸了。



他淡定地看着雷狮,胜利者踏着步子,缓缓地走近,身后的影子被拉地很长,像披着一件漆黑大衣的死神,走向弱小的待宰羔羊。

他幽幽踏过来,每一步都像巨石,残忍地碾压着安迷修最后一丝希望。



能期望什么?

雷狮一直都是想杀了他的,狩猎者永远改不了骨子里的东西。


安迷修透过迷糊的双眼,勉强看清面前的人。他


已经缓缓举起了魔杖。安迷修感觉到冒着细小火星的杖尖在自己的额头处停下。

或许雷狮正在斟酌施出怎样惊人的最后一击。



杀人犯法,默然者也是人,怎么就不犯法,安迷修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却一时也回答不了。




久久没有动静。


安迷修眯开眼睛,而举杖的人却若有所思地盯着那绷带许久。


突然对上视线,一下躲闪不及时,碧眼像以前无数次那样,被揪个正着。


黑发的男孩居高临下地站着,微微歪过头。他看到狮子眼里玩弄味的森森笑意。



“怎么,都到最后了,才肯放重头戏啊,安迷修?”


雷狮又看了看那个绷带。


安迷修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张的低下头,一团团黑雾正争先恐后的从绷带中涌出。


他近乎绝望地感到那股恐怖的力量整逐渐脱离控制,霸道地想取占身体的主权。




— —





雷狮看着面前蜷伏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的男孩。


他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几乎浸湿了整件衣服。不难看出男孩似乎在拼命克制着什么,硬在和自己做着可怕的斗争。

他压抑着声音,却也有几滴泄出的声响飘忽不定地从埋着脸的膝盖处传来。


雷狮仔细的分辨着音节。


“谦卑,荣誉……”




这人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骑士道,恶党头子差点笑出声来。


面前的人动静似乎小了点。



“喂,你没事吧?”

小雷狮戳了戳面前缩成一团的人,抬头看到面前的建筑上挂着“天使之家”四个大字。


这应该是个麻瓜孤儿院,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有这一头毛茸茸的棕发的男孩,应该就是孤儿院里的人。


小雷狮感觉有人拉了拉他的大衣衣摆。

他低下头去


愣住了



一双清澈的,碧绿色的,还溢着些许波光的清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像极了那个人,站在黯然无光的窗前,微微回过头……




“你是……谁?”





“你是……谁?”


小安迷修这样问面前的人。



面前的男孩看来和他一般大,白皙的皮肤干干净净,稚气未脱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到是那一脸不拘管束的表情显得尤为特别,不羁的紫色眼睛明锐而又狡黠。


小安迷修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一不留神,就晃了神。



“喂……喂!”


一双手在小安迷修面前晃了晃,终归不耐烦地狠狠敲了下他的脑门。


“诶呀!”

小安迷修猛的反应过来,吃疼地捂着脑门,这时才想起方才的失态,耳根微微发红,连忙揉了揉哭红的肿眼,腾地站起来。


站起来安迷修还是比面前好看的男孩矮了一点,到是那根屹立不倒的呆毛挣了口气,达到了平行线。


小安迷修听到男孩的嗤笑声,耳朵根红的发烫。



“在,在下是最后的骑士安迷修,很高兴认识你。”

傻乎乎的矮子骑士伸出手,露出了傻乎乎的笑容。


小雷狮又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两个熠熠生辉的太阳。




— —





雷狮冷眼看着面前的人。



场景仿佛回到十几年前,那个逃离的夏天,那个孤儿院门口哭得红肿的男孩。


但雷狮不会去戳戳那个毛茸茸的棕球,安迷修,也不会跳起来说那个傻乎乎的自我介绍。


——“在下是最后的骑士安迷修,很高兴认识你!”




挥之不去。

他保持着冷漠,事情依旧不会脱离掌控



他看着安迷修抽搐般的剧烈颤抖,又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渐渐褪去周身萦绕的黑雾,最终彻底瘫倒在地上。


他仿佛溺水般,大口的喘着气,发软的躯体已经被逼到了极限,意志险些游离,口腔里则充斥着干裂的铁锈味。




哒哒地脚步声停在他身边。



安迷修勉强支起身子,高昂着头,碧绿色的眼睛里是毅然决然的坚决。


他终究不会成为一个丧失理智的禽兽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为他受到伤害了


因为再也不会有人,推开他,然后说:

“快走!”




魔杖尖再次指向他的额头。




他终究是同类中最特别的,他不是狼狈地被傲罗四射的火花击中,更不是被强大的力量反噬自焚。


安迷修感觉到杖尖的热量正在慢慢汇聚。


他终究,可以以高傲的姿态,死在喜欢的人手里。


足够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




——“在下是最后的骑士安迷修,很高兴认识你。”


“......雷狮......”



— —




所有人都屏息敛声,看着这场他们无能为力的悲剧发生。


没有反转的余地,没有回击的机会。



旋起的风扫荡着凄清的场地,潇潇着,轻轻地叹息。




雷狮将魔杖停留在立安迷修的脑袋只有一尺的距离。


“嗖—”


他坏心眼地模仿着


他轻轻歪过头,嗤出一声轻笑。




“安迷修……”


红光划过。




— —




安迷修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被咒语击中的痛感。


他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花香。




众人发出一声惊叹。



漫天飞舞的玫瑰花瓣,仿佛宣誓着一场盛大的告白。




“安迷修,跟我走。”



总算,不是一个人了啊





— —





安迷修醒来时,在一个陌生的房间。



伤口留出的血已经被人为的止住,痛感也没有原本那么强烈。

左手的绷带也刻意被人绕开,位置纹丝不动。


他努力镇定下心情,开始打料四周。


房间的布置显得十分简陋,唯一的一张床被自己压在身下。

空间很小,积淀着尘埃的窗子几乎透不进阳光,闷闷的空气里竟然还漂浮这一股不好闻的羊膻味。



安迷修几乎下一秒就反应过来他在哪儿。



身边一团黑黑的东西突然动了动。


“妈呀!”


“咚!”



雷狮揉着被安迷修的膝盖狠狠撞击的太阳穴,眼睛里喷出的火光几乎能把安迷修烤熟。


这场景有点似曾相识,安迷修默默咽了口口水。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我不死了么?!”安迷修来不及愧疚,一连串的问题在涌入刚清醒的脑袋的同时,脱口而出。


雷狮到不急不慢,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随手抽来刚刚坐着的板凳,晃着大腿悠哉悠哉,唯独对安迷修的质问视若罔闻。


看着他似乎打定心思忽略掉自己的问题,安迷修强压下想马上再打一架的冲动,开始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




他被雷狮控制的傀儡偷袭,以致输了这场决斗……默默然突然爆发……魔杖尖……花香……


玫瑰,漫天的玫瑰花瓣纷纷散落,自天而降的玫瑰雨,洗刷掉一切欺瞒揣测。



安迷修的脸顿时红成一片。


他急忙拉过被子想做遮掩,不料被抢先一步。

雷狮一把掀开被子,随手往地上一丢。另一只手一下捞住安迷修不安分的手,嘴角勾出一抹弧度。他满意地看到安迷修因别撩拨而蹭蹭又红上一层的脸,忍不住狠狠捏了一把。


“怎么这么不禁撩呢,安迷修。”

低低的声线挠人地萦在耳边,酥酥麻麻的刺激着神经。

安迷修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着了火般。


“恶党……你莫名其妙带我来什么猪头酒吧……”

“这可要以后,慢慢说了。”







“亲爱的孩子,我感知到了你体内难以抹除的痕迹,它无时不刻在告诉我你命中注定的归宿。”


“但亲爱的,被神眷顾的孩子,你另一种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你自己尽努力得来的力量,却把你拉向另一极端。”


“是的,我的孩子,你天生就是个对立的矛盾。”


“可敬的分院帽,看透一切的分院帽,尊重每个有无限希望的孩子。你可以进行自己的选择,是的,请你做出自己的选择”



“斯莱特林。”



“确定么,亲爱的,这可未必是最正确的选择。”



“斯莱特林。 ”



“哦,真的?那又是为了什么,这种决定?”



“……我,想等一个人……”



“好吧,那,就这样。”





“安迷修,斯莱特林。”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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